第 68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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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8 章
溫月樣樣順著池蓁蓁, 二話沒說，立馬應了下來。
兩人分頭行動，各自換了輕便衣物, 稍作調息小半個時辰，再到屋外的院子裏集合。
這會兒, 按照九州的算法來算, 已是寅時過半，臨近破曉。
破曉前夕, 正是一日中最冷、夜色最濃的時刻。
妖界與人間不同, 連黑夜與月光也是妖力幻化而成, 倒也少了幾分清冷孤寂感。
但妖族修出人形後, 大多會按照凡人的作息來行事。
此刻, 外頭安靜得幾乎寂滅, 沒有任何他人行蹤的氣息。
池蓁蓁和溫月動作一致，悄無聲息地來到妖界與九州的連通處。
只是，人尚未過去，那道半透明的結界陡然出現。
溫月往前探了下身子，毫不意外地被結界給擋了回來。
再用靈力去破, 卻也破不開分毫。
見狀, 池蓁蓁皺了皺眉, 不解, “這是為何？”
雖然她從前不曾離開過妖界，卻知道有不少妖族好奇人間繁華, 自妖界來往九州，亦是出入隨意, 沒聽說過有這種情況啊。
溫月嘆氣，“大抵是九州有變故, 妖王不想讓妖界的好事之人過去，牽扯其中罷。”
“……”
驀地，池蓁蓁想到了淩寒聲與那尊青銅鼎。
還有空中那條眼睛一樣的黑色裂縫。
她抿了抿唇，思忖片刻，手指翻轉，往結界上一連扔了好幾個術法。
沒有任何反應。
看起來，那道結界固若金湯。
若是他們兩人都破不開的話，定然是尹祁親設的結界。
義父不想讓她插手此事。
她白日已經知道。
可是，池蓁蓁在越陽山、在九州住了那麽些日子，在晏知月的耳濡目染之下，對那些凡人無端生出了些許憐憫之情。
加上她已經對不起晏知月了，那是否應當保護晏知月想要守護的人間，作為贖罪呢？
池蓁蓁自己也搞不懂自己的諸多奇異念頭，只覺得腦中混亂不堪。
但她現在應當是要去的。
要不然，或許會後悔。
思及此，池蓁蓁不再猶豫不決，兀自閉上眼，沈心靜氣。
青蔥似的一雙手，逐漸變成了狐妖的利爪。
頃刻間，溫月再一次捏住了她的手腕。
池蓁蓁睜開眼，“阿月……”
溫月沖她搖搖頭，嚴肅地說道：“不行的。這是妖王的結界，你切莫如此莽撞冒失。”
結界若是有反傷之力，她就會立刻受傷。
池蓁蓁：“可是我真的必須要去……除了奮力一試，還能怎麽辦？”
溫月想了想，說：“或許我有法子。”
“什麽法子？”
“我現在的靈體是由神器凝結重塑而成，曾得到過妖王血長時間的溫養。這結界若是妖王設下，或許能用我的血解開。”
說著，他在指尖切了一道口，用血珠在半空虛虛地寫了幾道。
很快，一道血色符咒在黑夜中隱隱顯現。
溫月沈吟片刻，又放血加了幾筆，這才將符咒拍到結界上。
血符咒甫一觸到界壁，立刻隱沒其中。
“嘶……”
界壁上出現了微弱的燃燒聲。
兩人湊近了些，聚精會神地觀察著那一處。
不過片刻，那半透明的結界就被血符咒燒出了一個洞，洞裏頭黑漆漆的，像是深不見底的隧道。
正是妖界通向九州之路！
果然可行！
池蓁蓁朝著溫月點點頭，屈身，打算率先從洞口鉆過去。
溫月當即截住她：“我先走。萬一前面有陷阱，可能還得用我的血。”
“……嗯。”
池蓁蓁和他調轉了位置，站到他身後。
某一瞬間，她心中生出無邊愧疚之情。
不僅僅是對旁人，更是對溫月。
因為她的任性妄為，因為她的自我，溫月總是第一受害者。如今，他剛剛覆生，又要他陪著一起冒險。
“阿蓁，過來吧。”
確認前面就是通道，沒有其他禁制後，溫月回身，朝池蓁蓁伸出手，示意她可以出來了。
池蓁蓁動作頓了一下，倏地，輕聲道：“阿月，你不要去了。”
溫月：“為何？”
池蓁蓁訥訥：“……你好不容易才覆活，不應陪我去涉險。你留在妖界修養，我去九州看看，馬上就會回來的。”
她已經不能再承受一次風流雲散之痛了。
溫月搖頭，“不可。”
“……”
“阿蓁，你不必覺得對不起我。無論你想做什麽，我都支持你。”
“……”
他永遠是那樣溫柔。
池蓁蓁張了張嘴，怔然良久，長長嘆了口氣，刻意用輕松的語氣說道：“……若是你再受傷，我恐怕找不到另一塊神器碎片了。”
溫月：“放心吧。我會長長久久地陪著阿蓁的。不要踟躕不前了，我們快走吧。”
池蓁蓁：“好。”
-
九州人間，亦是河傾月落時分。
池蓁蓁尚未站穩，已經感受到四處彌漫著的魔氣，自是忍不住蹙起了眉。
這麽濃重的魔氣……
看來，魔界封印確實已經被打開了。
她面色露出幾分沈重，想了想，同溫月說：“我想先去越陽山看看。”
縱然晏知月已身死，但劍宗到底還是正道第一大派，其中不見得沒有幾個能人，總該想出些應對之法才是。
若是連越陽山都徹底覆滅，那九州註定成為人間煉獄。
三界陷入戰亂，將是必不可免。
人神妖魔，既身處其中，誰也不可能獨善其身。
池蓁蓁無法譴責尹祁為一己私欲做出的這種事，但若是捫心自問，到底還是不認可的。
她無法阻攔尹祁，只能看看做些什麽來彌補。
溫月點點頭，隨手滑散一道靠近兩人的魔氣，應道：“好。”
……
轉眼，旭日東升。
附近的城中已是人心惶惶。
“昨夜你們聽到聲音了嗎？”
“聽到了，像是狼嚎……城裏怎麽會有狼啊？”
“絕對不是狼！我家那口子剛剛出去，看到街上有好多死人啊！若是被狼咬死，怎麽會一點動靜都沒有？想必是鬼哭聲，專為了害死活人……”
“這麽可怕！守城的軍隊在做什麽？”
“我聽隔壁那個神棍說，是妖魔現世——”
“怎麽會……那我們是不是該去廟裏拜一拜？神佛會保佑我們的吧？”
“……”
因著街上有人慘死的消息傳開，家家戶戶幾乎都閉戶關門。明明該是熱鬧的白日，路上卻鮮有人跡。
便是偶然有人經過，也是行色匆匆。
池蓁蓁耳目敏銳，隔著墻，聽到了不少人憂慮重重的猜測，又嘆了口氣。
神真的還會來保佑人間嗎？
晏知月都已經死了。
按照尹祁的說法，蠻荒時代的上神都已經死絕，三界只剩最後一位上神，就是玄月。
他會讓晏知月的神魂輕易回到神域、重回神身嗎？
……
池蓁蓁摸了摸胸口的玉佩，將系在頭上的發帶摘下來，隨手往空中一扔。
發帶像是有了靈魂一樣，在半空獵獵盤旋。
眨眼，又鉆入了地底。
地上出現一道陣法。陣法上彌漫著九尾白狐的妖氣。
見狀，溫月握了握她的肩膀，“沒用的。你這個陣，只能掩護他們幾個時辰。陣法消失後，魔族還是會重新攻入此地。”
池蓁蓁苦笑一聲，“萬一幾個時辰後，他們的神就來拯救他們了呢？聊勝於無罷。”
“……也是。”
說話間，兩人找到一處馬廄。
池蓁蓁手上沒銀子，但妖王宮中那些琉璃耳珰還算值錢，便摘了一只放在草垛上，悄悄牽走了兩匹馬。
此地距離越陽山，騎馬大約兩個時辰。
只要路上順利，晌午前就能抵達。
兩人一刻都沒有耽擱，馬不停蹄地前行，平白顯出幾分心急如焚的意味來。
只是，這一路上，情況比晨起愈發不好t。
池蓁蓁明顯感覺到，地底下有一波一波的魔氣在翻騰上湧，直到沖出地面。
那是剛出世、還沒有化成型的魔族。
只要吸收一些血腥氣，就可化出肉身，開始隨意肆虐。
她和溫月沿途隨手敲散了不少。
但也只是杯水車薪。
魔氣前赴後繼，不計其數。
連越陽山附近都是這樣的狀況，沒有正道門派庇護的地方，只會更加慘烈。
凡人沒有靈力，十來只成型的魔族，就能輕而易舉地屠光滿城百姓。
又一次打散數道魔氣，池蓁蓁莫可奈何地開口道：“……也不知道九州會變成什麽樣。”
溫月：“大概和千年前一樣吧。總會有歸於平衡的那一日。”
三界之中，一切生靈都遵循天道平衡，此消彼長。再弱小，也不會徹底湮滅。
若是最終真叫尹祁達成了他的目的，也只是給三界換個主人罷了，還是會重新回到運轉軌跡上的。
說話功夫，他們已經能遠遠看見越陽山連綿的山峰了。
自然，還有發著金光的護山大陣。
池蓁蓁拉著韁繩，瞇起眼，立馬放出靈識去探查。
片刻，她了然收手，同溫月說道：“……劍宗可能是將越陽山附近的百姓都接入了山內，還把護山結界加固了。附近一個人的氣息都沒有，靈識也探不進山內。”
如此一來，魔氣無法侵襲入內，確實可以保護那些手無寸鐵的普通百姓。
溫月：“那我們還要去看看嗎？”
池蓁蓁踟躕片刻，還是頷首。
“去吧。若是有需要……”
聲音戛然而止。
她抿了抿唇，到底沒將後半段話說出口。
兩人重新出發。
等他們抵達越陽山下時，午時已過半刻。
天色陰沈沈的，不見正午應該有的陽光燦爛，倒像是馬上要下雨。
凡人或許會覺得，這是尋常的天氣變化。
只有身有靈力的人才能感覺到，是天空上覆了淺淺一層魔氣，遮天蔽日，影響了天色。
除了面前巍峨聳立的越陽山，周圍所有地方都透著魔氣，也聽不到任何動靜，一片死寂似的。
池蓁蓁翻身下馬，咬著唇，在地上畫了一道探查用的妖術。
“……還是進不去。”
她乃大妖，亦是護山結界拒絕的對象。
晏知月給她開個那個缺口，應當是加固時被人修補上了，便再無法隨意進入。
溫月按了按她的肩膀，溫聲道：“既已知道他們安全，阿蓁也可以放心了。”
話雖如此，但兩人心裏都知道，魔界封印已破，會有無窮無盡的魔族從地底鉆出來。這結界能抵抗得了一時，難道還能抵抗幾十年幾百年嗎？
畢竟，歸墟白玉再難得，裏面的能量也是有限的。
“……”
池蓁蓁站起身，正欲開口。
霎時間，表情卻是一變。
見狀，溫月立刻問了句：“怎麽了？”
池蓁蓁說：“玉佩在發燙。”
說著，她將那枚赤色玉佩拿出來，放在手掌心裏，凝神，細細觀察起來。
這會兒再看，玉佩表面的血色像是會流動般。靠近某個方向的顏色更深更濃，反方向則是相對淺一些。
池蓁蓁將玉佩轉了半圈，那濃厚赤色也隨之轉動。
依舊是那個方向更濃更深，紅到快要發黑似的。
這是為什麽？
這玉佩是受到了什麽感應嗎？
……
池蓁蓁擰起眉，心下忐忑，忍不住與溫月對視了一眼。
她想了想，將玉佩舉起來，對準顏色更深的那個方向，擡眼望去。
那個方向……是越陽山。
玉佩上的血色仿佛被越陽山吸引了，在小小一塊玉上，齊齊往那個方向湧去。
如果是這玉佩吸幹了晏知月的血肉，那便是晏知月的血肉受到故地感應，妄圖要過去做些什麽。
“……”
池蓁蓁苦笑了一聲，“看來是不得不去了。”
-
此刻，在越陽山內，情況也算不得太好。
劍宗弟子與魔氣和已經成型的魔族對抗了一整夜，至此刻，大部分人已經精疲力盡。
可是，沒有人敢休息。
他們仍舊在用靈力不停加固著護山結界，生怕結界被破壞。
一旦停下，這山內的幾千人，無論是劍宗弟子、還是越陽山周圍的百姓，都有可能會死於魔族之手。
魔界封印已開，憑借凡人之力，一時之間，很難抵擋如此大規模的魔氣入侵。
青落是親眼見到魔界打開的場景的人。
昨日申時，他獨自趕到眾門派約定的地點，卻見到了先來的三個師弟。
他們並沒有進山。
其他門派的子弟也都沒有進山。
因為，第一次發現魔氣上湧的那座山，在幾個時辰前，已經塌了。
塌陷的山體將所有進山之路堵上。
連帶山腳下的獵人茅舍，也一同被壓在山石之下。
山脈泛著邪氣。
附近鎮上的村民都在慌不擇路地逃跑。
除了跑出來通知各門派的那個少年，他留在裏面的幾個師兄，魂鈴皆破，代表已經全數殞身。
餘下的正道弟子們面面相覷。
商量半晌後，決定還是要做點什麽，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封印破。
他們將靈力匯聚到一處，開始朝著山脈施法，試圖用靈力結界將此地封起來，不讓魔氣外洩。過後，再一舉剿滅。
可惜，這個方法雖看起來可行，但試了一下之後，發現還是有問題。
因為，山中的魔氣被結界擋住之後，結界之外的地面，也開始源源不斷地冒出魔氣。
接著，不僅僅是魔氣。
還有成型的魔族，穿著“人”皮，一起從地底出現。
魔界的封印原本只是在動搖，現在，已經徹底打開。
他們能攔住這一塊地界，卻無法阻擋九州如此大面積的通道。
正茫然時，在場，不知是誰小聲提了一句：“不如我們還是先各自返回門派，先看顧好各門派內之事。我們才這麽幾個人，手頭可用的靈器也不足，能做的未免有限……”
此話一出，立刻得到了很多人的讚同。
“說得有道理！”
“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，各位師兄，在下與師弟還是先走一步！”
“……”
青落倒想再說幾句，但顧及到劍宗另外兩個師弟，還是作了罷。
他們來得更早，面色懨懨，看起來似乎已經毫無餘力。
想必，留在這裏也幫不了什麽忙，說不定還會無端成為犧牲品。
青落判斷情況過後，當機立斷，帶著師弟們返回越陽山。
只是，越陽山雖有護山大陣，卻也不是完全的安全之處。
魔氣擴散得太快。
這會兒功夫，山下村莊裏，已經有成型和半成型的魔族現身，正在試圖捕殺平民。
青落他們趕到時，合力殺了好幾個魔族，再與出山的其他師弟們一同，組織附近的村民，即刻進越陽山中避難。
偌大的越陽山，本該是劍宗弟子避世清幽的修煉之地，如今大難臨頭時，倒如同鬧市趕集一般，吵吵嚷嚷，仿佛無處可下腳。
但縱然如此，劍宗弟子們還是將活動範圍一點點擴大，爭取到更遠的一點的村子去，將更多手無寸鐵的凡人帶入山中，妄圖庇佑他們。
青落甚至都快忘了，白日，宗內還發生了一樁大事。
極度疲憊時，他忍不住想，若是知月師兄還在的話……若是大師兄還活著，定然會有更好的策略……或者，大師兄的實力超群，什麽邪魔一族，在他手中，應當也是不足一提的。
這麽想的，不僅僅是青落一人。
極度的精神緊繃與身體勞累中，終於有年紀小、靈力也還不濟的弟子低聲抱怨起來：“大師兄為何偏被那狐妖迷了心神……”
“是啊，若不是大師兄帶回來那狐妖，他也不會、也不會……”
“龍淵劍若是沒碎的話……”
珠青亦在場。
這種時候，他已經顧不上為珠璇報仇之事，立刻出聲喝止道：“為何還有心思閑扯？！若是結界被魔族擊碎，大家都將直面魔族！我且問你們，你們幾個人殺過魔族？別說邪魔了，連小妖都沒有面對過吧？！還是說，你們自己有靈力可以堅持片刻，要眼睜睜瞧著這麽多凡人在你們面前成為魔族的盤中珍饈嗎？”
他知道，越逢危機，越不能讓低落與喪氣的情緒蔓延開來。
那幾名年輕弟子聽了，皆是羞愧不已，立馬不再多言，專註地用靈力繼續加固陣法。
山內，仿佛大戰前的肅殺之氣，難以消弭。
……
直到翌日，天色將明，周圍能趕來的百姓已經全數被帶進山。
越陽山結界徹底封鎖，不再放人進出。
熬了一天一夜，弟子們的靈力也開始出現波動，似乎已經t有些難以為繼。
只是，沒有人敢松懈。
珠青將山內的弟子們聚到一起，簡單安排了一下，分成三撥人，交替休息、巡邏、以及增固結界。
青落第一批退下來。
晏知月和宮雪都不在，珠青無人可商量，他便隱隱有成為宗內弟子之首的架勢。
兩人都沒有提起昨日那番口舌之爭，只是憂心忡忡地商討著宗門之後該何去何從。
青落：“……難道，我們就完全沒辦法重現封印魔界與九州的通道嗎？就只能如此掙紮下去？”
珠青嘆了口氣，搖頭，“非也。天道定不會讓魔族肆虐太久。只是需要一個契機。”
“……”
青落沈默一倏，“我看古卷上記載，千年前，三界大戰，由幾名上神下至九州，斬殺魔尊，將邪魔一族驅逐，並封印於魔界中，不可來犯。山主，你覺得此次的契機當如何？我們總不能只幹等著，什麽都不做，等到這一次的神佛臨世、拯救蒼生吧？”
珠青：“不好說。我們都是凡人，縱然修煉多年，卻也難窺天意。”
“不過……”
他略頓了頓，驀地，想到了什麽似的，摸著下巴，繼續說道，“神佛難測，但神器卻是妖魔一道的克星……”
青落揉了揉額角，嘆氣，“可惜龍淵劍已毀，大師兄也已……”
事實上，無人知曉龍淵劍是如何毀去的。
晏知月回山時，未和任何人交代，只是含糊不清地表示自己命劍損毀，仙骨亦斷。
聽山主這意思，難不成，還有轉圜之機？
青落收了聲，目光炯炯地盯著珠青。
珠青搖頭，言簡意賅地解釋道：“知月消散前，拆了一半的神魂渡給了那狐妖。”
“……”
“若是捉住那狐妖……”
青落知道，當時，龍淵雖毀，晏知月身體裏卻多了一塊神器碎片。
若是能拿到那點碎片……
至少，越陽山面對魔族大軍時，不會毫無還手之力了。
兩人對視一眼，心中都有了決斷。
青落：“那狐妖妖力不強，應當不會在九州徘徊停留。弟子去妖界尋她。”
聞言，珠青立即擡起手，將他攔住。
“不必如此。我在那狐妖身上留了追蹤術。”
說完，珠青沈了口氣，闔上眼，雙指點在另一只手的手背上，淺淺滑了兩道。
片刻，他睜開眼，表情有些驚訝，“……那妖女就在附近。”
青落臉上一喜，“那太好了！弟子馬上去將她捉來。”
“等等！”
沒想到，珠青再次喝止了他，“山外不安全。我用追蹤術探查時，靈識感覺到，附近的邪氣比昨日更加濃重，像是有不少魔族正在向我們這裏聚集過來。青落，我恐怕……越陽山成為魔族的目標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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溫月樣樣順著池蓁蓁, 二話沒說，立馬應了下來。
兩人分頭行動，各自換了輕便衣物, 稍作調息小半個時辰，再到屋外的院子裏集合。
這會兒, 按照九州的算法來算, 已是寅時過半，臨近破曉。
破曉前夕, 正是一日中最冷、夜色最濃的時刻。
妖界與人間不同, 連黑夜與月光也是妖力幻化而成, 倒也少了幾分清冷孤寂感。
但妖族修出人形後, 大多會按照凡人的作息來行事。
此刻, 外頭安靜得幾乎寂滅, 沒有任何他人行蹤的氣息。
池蓁蓁和溫月動作一致，悄無聲息地來到妖界與九州的連通處。
只是，人尚未過去，那道半透明的結界陡然出現。
溫月往前探了下身子，毫不意外地被結界給擋了回來。
再用靈力去破, 卻也破不開分毫。
見狀, 池蓁蓁皺了皺眉, 不解, “這是為何？”
雖然她從前不曾離開過妖界，卻知道有不少妖族好奇人間繁華, 自妖界來往九州，亦是出入隨意, 沒聽說過有這種情況啊。
溫月嘆氣，“大抵是九州有變故, 妖王不想讓妖界的好事之人過去，牽扯其中罷。”
“……”
驀地，池蓁蓁想到了淩寒聲與那尊青銅鼎。
還有空中那條眼睛一樣的黑色裂縫。
她抿了抿唇，思忖片刻，手指翻轉，往結界上一連扔了好幾個術法。
沒有任何反應。
看起來，那道結界固若金湯。
若是他們兩人都破不開的話，定然是尹祁親設的結界。
義父不想讓她插手此事。
她白日已經知道。
可是，池蓁蓁在越陽山、在九州住了那麽些日子，在晏知月的耳濡目染之下，對那些凡人無端生出了些許憐憫之情。
加上她已經對不起晏知月了，那是否應當保護晏知月想要守護的人間，作為贖罪呢？
池蓁蓁自己也搞不懂自己的諸多奇異念頭，只覺得腦中混亂不堪。
但她現在應當是要去的。
要不然，或許會後悔。
思及此，池蓁蓁不再猶豫不決，兀自閉上眼，沈心靜氣。
青蔥似的一雙手，逐漸變成了狐妖的利爪。
頃刻間，溫月再一次捏住了她的手腕。
池蓁蓁睜開眼，“阿月……”
溫月沖她搖搖頭，嚴肅地說道：“不行的。這是妖王的結界，你切莫如此莽撞冒失。”
結界若是有反傷之力，她就會立刻受傷。
池蓁蓁：“可是我真的必須要去……除了奮力一試，還能怎麽辦？”
溫月想了想，說：“或許我有法子。”
“什麽法子？”
“我現在的靈體是由神器凝結重塑而成，曾得到過妖王血長時間的溫養。這結界若是妖王設下，或許能用我的血解開。”
說著，他在指尖切了一道口，用血珠在半空虛虛地寫了幾道。
很快，一道血色符咒在黑夜中隱隱顯現。
溫月沈吟片刻，又放血加了幾筆，這才將符咒拍到結界上。
血符咒甫一觸到界壁，立刻隱沒其中。
“嘶……”
界壁上出現了微弱的燃燒聲。
兩人湊近了些，聚精會神地觀察著那一處。
不過片刻，那半透明的結界就被血符咒燒出了一個洞，洞裏頭黑漆漆的，像是深不見底的隧道。
正是妖界通向九州之路！
果然可行！
池蓁蓁朝著溫月點點頭，屈身，打算率先從洞口鉆過去。
溫月當即截住她：“我先走。萬一前面有陷阱，可能還得用我的血。”
“……嗯。”
池蓁蓁和他調轉了位置，站到他身後。
某一瞬間，她心中生出無邊愧疚之情。
不僅僅是對旁人，更是對溫月。
因為她的任性妄為，因為她的自我，溫月總是第一受害者。如今，他剛剛覆生，又要他陪著一起冒險。
“阿蓁，過來吧。”
確認前面就是通道，沒有其他禁制後，溫月回身，朝池蓁蓁伸出手，示意她可以出來了。
池蓁蓁動作頓了一下，倏地，輕聲道：“阿月，你不要去了。”
溫月：“為何？”
池蓁蓁訥訥：“……你好不容易才覆活，不應陪我去涉險。你留在妖界修養，我去九州看看，馬上就會回來的。”
她已經不能再承受一次風流雲散之痛了。
溫月搖頭，“不可。”
“……”
“阿蓁，你不必覺得對不起我。無論你想做什麽，我都支持你。”
“……”
他永遠是那樣溫柔。
池蓁蓁張了張嘴，怔然良久，長長嘆了口氣，刻意用輕松的語氣說道：“……若是你再受傷，我恐怕找不到另一塊神器碎片了。”
溫月：“放心吧。我會長長久久地陪著阿蓁的。不要踟躕不前了，我們快走吧。”
池蓁蓁：“好。”
-
九州人間，亦是河傾月落時分。
池蓁蓁尚未站穩，已經感受到四處彌漫著的魔氣，自是忍不住蹙起了眉。
這麽濃重的魔氣……
看來，魔界封印確實已經被打開了。
她面色露出幾分沈重，想了想，同溫月說：“我想先去越陽山看看。”
縱然晏知月已身死，但劍宗到底還是正道第一大派，其中不見得沒有幾個能人，總該想出些應對之法才是。
若是連越陽山都徹底覆滅，那九州註定成為人間煉獄。
三界陷入戰亂，將是必不可免。
人神妖魔，既身處其中，誰也不可能獨善其身。
池蓁蓁無法譴責尹祁為一己私欲做出的這種事，但若是捫心自問，到底還是不認可的。
她無法阻攔尹祁，只能看看做些什麽來彌補。
溫月點點頭，隨手滑散一道靠近兩人的魔氣，應道：“好。”
……
轉眼，旭日東升。
附近的城中已是人心惶惶。
“昨夜你們聽到聲音了嗎？”
“聽到了，像是狼嚎……城裏怎麽會有狼啊？”
“絕對不是狼！我家那口子剛剛出去，看到街上有好多死人啊！若是被狼咬死，怎麽會一點動靜都沒有？想必是鬼哭聲，專為了害死活人……”
“這麽可怕！守城的軍隊在做什麽？”
“我聽隔壁那個神棍說，是妖魔現世——”
“怎麽會……那我們是不是該去廟裏拜一拜？神佛會保佑我們的吧？”
“……”
因著街上有人慘死的消息傳開，家家戶戶幾乎都閉戶關門。明明該是熱鬧的白日，路上卻鮮有人跡。
便是偶然有人經過，也是行色匆匆。
池蓁蓁耳目敏銳，隔著墻，聽到了不少人憂慮重重的猜測，又嘆了口氣。
神真的還會來保佑人間嗎？
晏知月都已經死了。
按照尹祁的說法，蠻荒時代的上神都已經死絕，三界只剩最後一位上神，就是玄月。
他會讓晏知月的神魂輕易回到神域、重回神身嗎？
……
池蓁蓁摸了摸胸口的玉佩，將系在頭上的發帶摘下來，隨手往空中一扔。
發帶像是有了靈魂一樣，在半空獵獵盤旋。
眨眼，又鉆入了地底。
地上出現一道陣法。陣法上彌漫著九尾白狐的妖氣。
見狀，溫月握了握她的肩膀，“沒用的。你這個陣，只能掩護他們幾個時辰。陣法消失後，魔族還是會重新攻入此地。”
池蓁蓁苦笑一聲，“萬一幾個時辰後，他們的神就來拯救他們了呢？聊勝於無罷。”
“……也是。”
說話間，兩人找到一處馬廄。
池蓁蓁手上沒銀子，但妖王宮中那些琉璃耳珰還算值錢，便摘了一只放在草垛上，悄悄牽走了兩匹馬。
此地距離越陽山，騎馬大約兩個時辰。
只要路上順利，晌午前就能抵達。
兩人一刻都沒有耽擱，馬不停蹄地前行，平白顯出幾分心急如焚的意味來。
只是，這一路上，情況比晨起愈發不好t。
池蓁蓁明顯感覺到，地底下有一波一波的魔氣在翻騰上湧，直到沖出地面。
那是剛出世、還沒有化成型的魔族。
只要吸收一些血腥氣，就可化出肉身，開始隨意肆虐。
她和溫月沿途隨手敲散了不少。
但也只是杯水車薪。
魔氣前赴後繼，不計其數。
連越陽山附近都是這樣的狀況，沒有正道門派庇護的地方，只會更加慘烈。
凡人沒有靈力，十來只成型的魔族，就能輕而易舉地屠光滿城百姓。
又一次打散數道魔氣，池蓁蓁莫可奈何地開口道：“……也不知道九州會變成什麽樣。”
溫月：“大概和千年前一樣吧。總會有歸於平衡的那一日。”
三界之中，一切生靈都遵循天道平衡，此消彼長。再弱小，也不會徹底湮滅。
若是最終真叫尹祁達成了他的目的，也只是給三界換個主人罷了，還是會重新回到運轉軌跡上的。
說話功夫，他們已經能遠遠看見越陽山連綿的山峰了。
自然，還有發著金光的護山大陣。
池蓁蓁拉著韁繩，瞇起眼，立馬放出靈識去探查。
片刻，她了然收手，同溫月說道：“……劍宗可能是將越陽山附近的百姓都接入了山內，還把護山結界加固了。附近一個人的氣息都沒有，靈識也探不進山內。”
如此一來，魔氣無法侵襲入內，確實可以保護那些手無寸鐵的普通百姓。
溫月：“那我們還要去看看嗎？”
池蓁蓁踟躕片刻，還是頷首。
“去吧。若是有需要……”
聲音戛然而止。
她抿了抿唇，到底沒將後半段話說出口。
兩人重新出發。
等他們抵達越陽山下時，午時已過半刻。
天色陰沈沈的，不見正午應該有的陽光燦爛，倒像是馬上要下雨。
凡人或許會覺得，這是尋常的天氣變化。
只有身有靈力的人才能感覺到，是天空上覆了淺淺一層魔氣，遮天蔽日，影響了天色。
除了面前巍峨聳立的越陽山，周圍所有地方都透著魔氣，也聽不到任何動靜，一片死寂似的。
池蓁蓁翻身下馬，咬著唇，在地上畫了一道探查用的妖術。
“……還是進不去。”
她乃大妖，亦是護山結界拒絕的對象。
晏知月給她開個那個缺口，應當是加固時被人修補上了，便再無法隨意進入。
溫月按了按她的肩膀，溫聲道：“既已知道他們安全，阿蓁也可以放心了。”
話雖如此，但兩人心裏都知道，魔界封印已破，會有無窮無盡的魔族從地底鉆出來。這結界能抵抗得了一時，難道還能抵抗幾十年幾百年嗎？
畢竟，歸墟白玉再難得，裏面的能量也是有限的。
“……”
池蓁蓁站起身，正欲開口。
霎時間，表情卻是一變。
見狀，溫月立刻問了句：“怎麽了？”
池蓁蓁說：“玉佩在發燙。”
說著，她將那枚赤色玉佩拿出來，放在手掌心裏，凝神，細細觀察起來。
這會兒再看，玉佩表面的血色像是會流動般。靠近某個方向的顏色更深更濃，反方向則是相對淺一些。
池蓁蓁將玉佩轉了半圈，那濃厚赤色也隨之轉動。
依舊是那個方向更濃更深，紅到快要發黑似的。
這是為什麽？
這玉佩是受到了什麽感應嗎？
……
池蓁蓁擰起眉，心下忐忑，忍不住與溫月對視了一眼。
她想了想，將玉佩舉起來，對準顏色更深的那個方向，擡眼望去。
那個方向……是越陽山。
玉佩上的血色仿佛被越陽山吸引了，在小小一塊玉上，齊齊往那個方向湧去。
如果是這玉佩吸幹了晏知月的血肉，那便是晏知月的血肉受到故地感應，妄圖要過去做些什麽。
“……”
池蓁蓁苦笑了一聲，“看來是不得不去了。”
-
此刻，在越陽山內，情況也算不得太好。
劍宗弟子與魔氣和已經成型的魔族對抗了一整夜，至此刻，大部分人已經精疲力盡。
可是，沒有人敢休息。
他們仍舊在用靈力不停加固著護山結界，生怕結界被破壞。
一旦停下，這山內的幾千人，無論是劍宗弟子、還是越陽山周圍的百姓，都有可能會死於魔族之手。
魔界封印已開，憑借凡人之力，一時之間，很難抵擋如此大規模的魔氣入侵。
青落是親眼見到魔界打開的場景的人。
昨日申時，他獨自趕到眾門派約定的地點，卻見到了先來的三個師弟。
他們並沒有進山。
其他門派的子弟也都沒有進山。
因為，第一次發現魔氣上湧的那座山，在幾個時辰前，已經塌了。
塌陷的山體將所有進山之路堵上。
連帶山腳下的獵人茅舍，也一同被壓在山石之下。
山脈泛著邪氣。
附近鎮上的村民都在慌不擇路地逃跑。
除了跑出來通知各門派的那個少年，他留在裏面的幾個師兄，魂鈴皆破，代表已經全數殞身。
餘下的正道弟子們面面相覷。
商量半晌後，決定還是要做點什麽，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封印破。
他們將靈力匯聚到一處，開始朝著山脈施法，試圖用靈力結界將此地封起來，不讓魔氣外洩。過後，再一舉剿滅。
可惜，這個方法雖看起來可行，但試了一下之後，發現還是有問題。
因為，山中的魔氣被結界擋住之後，結界之外的地面，也開始源源不斷地冒出魔氣。
接著，不僅僅是魔氣。
還有成型的魔族，穿著“人”皮，一起從地底出現。
魔界的封印原本只是在動搖，現在，已經徹底打開。
他們能攔住這一塊地界，卻無法阻擋九州如此大面積的通道。
正茫然時，在場，不知是誰小聲提了一句：“不如我們還是先各自返回門派，先看顧好各門派內之事。我們才這麽幾個人，手頭可用的靈器也不足，能做的未免有限……”
此話一出，立刻得到了很多人的讚同。
“說得有道理！”
“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，各位師兄，在下與師弟還是先走一步！”
“……”
青落倒想再說幾句，但顧及到劍宗另外兩個師弟，還是作了罷。
他們來得更早，面色懨懨，看起來似乎已經毫無餘力。
想必，留在這裏也幫不了什麽忙，說不定還會無端成為犧牲品。
青落判斷情況過後，當機立斷，帶著師弟們返回越陽山。
只是，越陽山雖有護山大陣，卻也不是完全的安全之處。
魔氣擴散得太快。
這會兒功夫，山下村莊裏，已經有成型和半成型的魔族現身，正在試圖捕殺平民。
青落他們趕到時，合力殺了好幾個魔族，再與出山的其他師弟們一同，組織附近的村民，即刻進越陽山中避難。
偌大的越陽山，本該是劍宗弟子避世清幽的修煉之地，如今大難臨頭時，倒如同鬧市趕集一般，吵吵嚷嚷，仿佛無處可下腳。
但縱然如此，劍宗弟子們還是將活動範圍一點點擴大，爭取到更遠的一點的村子去，將更多手無寸鐵的凡人帶入山中，妄圖庇佑他們。
青落甚至都快忘了，白日，宗內還發生了一樁大事。
極度疲憊時，他忍不住想，若是知月師兄還在的話……若是大師兄還活著，定然會有更好的策略……或者，大師兄的實力超群，什麽邪魔一族，在他手中，應當也是不足一提的。
這麽想的，不僅僅是青落一人。
極度的精神緊繃與身體勞累中，終於有年紀小、靈力也還不濟的弟子低聲抱怨起來：“大師兄為何偏被那狐妖迷了心神……”
“是啊，若不是大師兄帶回來那狐妖，他也不會、也不會……”
“龍淵劍若是沒碎的話……”
珠青亦在場。
這種時候，他已經顧不上為珠璇報仇之事，立刻出聲喝止道：“為何還有心思閑扯？！若是結界被魔族擊碎，大家都將直面魔族！我且問你們，你們幾個人殺過魔族？別說邪魔了，連小妖都沒有面對過吧？！還是說，你們自己有靈力可以堅持片刻，要眼睜睜瞧著這麽多凡人在你們面前成為魔族的盤中珍饈嗎？”
他知道，越逢危機，越不能讓低落與喪氣的情緒蔓延開來。
那幾名年輕弟子聽了，皆是羞愧不已，立馬不再多言，專註地用靈力繼續加固陣法。
山內，仿佛大戰前的肅殺之氣，難以消弭。
……
直到翌日，天色將明，周圍能趕來的百姓已經全數被帶進山。
越陽山結界徹底封鎖，不再放人進出。
熬了一天一夜，弟子們的靈力也開始出現波動，似乎已經t有些難以為繼。
只是，沒有人敢松懈。
珠青將山內的弟子們聚到一起，簡單安排了一下，分成三撥人，交替休息、巡邏、以及增固結界。
青落第一批退下來。
晏知月和宮雪都不在，珠青無人可商量，他便隱隱有成為宗內弟子之首的架勢。
兩人都沒有提起昨日那番口舌之爭，只是憂心忡忡地商討著宗門之後該何去何從。
青落：“……難道，我們就完全沒辦法重現封印魔界與九州的通道嗎？就只能如此掙紮下去？”
珠青嘆了口氣，搖頭，“非也。天道定不會讓魔族肆虐太久。只是需要一個契機。”
“……”
青落沈默一倏，“我看古卷上記載，千年前，三界大戰，由幾名上神下至九州，斬殺魔尊，將邪魔一族驅逐，並封印於魔界中，不可來犯。山主，你覺得此次的契機當如何？我們總不能只幹等著，什麽都不做，等到這一次的神佛臨世、拯救蒼生吧？”
珠青：“不好說。我們都是凡人，縱然修煉多年，卻也難窺天意。”
“不過……”
他略頓了頓，驀地，想到了什麽似的，摸著下巴，繼續說道，“神佛難測，但神器卻是妖魔一道的克星……”
青落揉了揉額角，嘆氣，“可惜龍淵劍已毀，大師兄也已……”
事實上，無人知曉龍淵劍是如何毀去的。
晏知月回山時，未和任何人交代，只是含糊不清地表示自己命劍損毀，仙骨亦斷。
聽山主這意思，難不成，還有轉圜之機？
青落收了聲，目光炯炯地盯著珠青。
珠青搖頭，言簡意賅地解釋道：“知月消散前，拆了一半的神魂渡給了那狐妖。”
“……”
“若是捉住那狐妖……”
青落知道，當時，龍淵雖毀，晏知月身體裏卻多了一塊神器碎片。
若是能拿到那點碎片……
至少，越陽山面對魔族大軍時，不會毫無還手之力了。
兩人對視一眼，心中都有了決斷。
青落：“那狐妖妖力不強，應當不會在九州徘徊停留。弟子去妖界尋她。”
聞言，珠青立即擡起手，將他攔住。
“不必如此。我在那狐妖身上留了追蹤術。”
說完，珠青沈了口氣，闔上眼，雙指點在另一只手的手背上，淺淺滑了兩道。
片刻，他睜開眼，表情有些驚訝，“……那妖女就在附近。”
青落臉上一喜，“那太好了！弟子馬上去將她捉來。”
“等等！”
沒想到，珠青再次喝止了他，“山外不安全。我用追蹤術探查時，靈識感覺到，附近的邪氣比昨日更加濃重，像是有不少魔族正在向我們這裏聚集過來。青落，我恐怕……越陽山成為魔族的目標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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